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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与勾着浅笑的嘴唇,赤足立在窗口,而后一跃而下。

何琼生前吸食了大量毒品,后来严在溪有问过很多人,她是否在坠楼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清醒,会想到那间小房里还有殷切期盼她打开房门,将自己纳入温暖怀抱的严在溪吗?

他们总会给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但谁都不是何琼,所以严在溪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后来,他也就没再问过了。

梦里总不会出现何琼倒在地上最后的余影,取而代之的,是十八岁时严怀山挡在严在溪面前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与他凝视着何琼尸体时超乎常人的冷静与冷漠,以及那双沉蓝色眼眸深处藏匿了闪烁着的、可怖的兴奋。

严怀山垂下眼皮,短暂地遮盖住蓝色的眼瞳。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耳边传来父亲冰冷的声音:“你妈突然念叨你,要给你打电话。”

严怀山没吭声。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文铃的声音,不算很清晰地问:“是在和怀山说话吗?”

严怀山这才知道严左行是在家里住着的,眸色稍沉。

严左行应了一声,手机递到文铃手上,电话那头传来温柔轻缓的女声:“怀山啊,最近按时吃饭了没有啊?”

严怀山没回答这个问题:“妈。”

文铃许久不见他,欣喜地应了声,听长子关切地问她:“您身体怎么样?”

文铃生严怀山的时候只有18岁,今年意外怀孕算是高龄产妇,家里人对她都很宝贵,也不敢惹她生气。

“都挺好的,”文铃是英籍华裔,小学就随家族迁至海外,说起中文来语调变得有些顿挫,显得愈发绵柔:“你爸爸这些天都陪着我呢,阿妹在肚子里也很乖,都不闹我的。”

严怀山很轻地笑了一下,说那就好。

文铃紧接着想起了什么,喜悦地同他道:“俏俏昨天还来看我了,跟我说你工作好忙,我说你爸爸给你这么大压力,公司养了那么多人,一天天光累我儿子了。”

紧接着,她又问:“婚礼准备的怎么样啦?妈妈等着抱孙子呢,等你和俏俏生个可爱的小baby,就能和阿妹一起玩了。”

严怀山面上稍冷,但语气未变:“婚礼交给下面的人弄了,孩子不着急,孙俏还要读书,没时间带孩子。”

文铃一边嘟囔他都要结婚了,叫人还这么冷冰冰,一边又说:“也是,你们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啦,不像妈妈那时候,我们都是老古板啦。”

严怀山听出她话中的支吾,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文铃断续问:“听人说……小溪回去了?”

“是,前几天刚回来。”

文铃又问他:“和你住一起吗?”

严怀山顿了一下,却说:“他找了工作,最近会搬出去。”

“这样啊……”文铃听着像松了口气,但又有点说不出的担忧,还是忍不住说:“小溪这两年跟我都有点疏远了……”

“可能是叛逆期吧,”严怀山没多少情绪地说。

“唉,算了,”文铃有点低落,“怪我当时太冲动了。”

严怀山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好像对此并不关心。

文铃又叮嘱了他几句,把手机给了严左行。

刚接过手机,严左行便厉声问:“老三回去干什么了?”

“拍作业,”严怀山的回答很平静。

“胡闹!”严左行沉声骂了一句,提起小儿子就头疼:“给他介绍了几家女儿他都不去见,公司的事情也不懂,整天背着他那个相机就知道拍拍拍,不学无术!早知道当年就绑他去做手术,总比现在男不男女不女要好得多。”

“爸,”严怀山适时出声,语气平缓地叫了他一声。

严左行这么突然打越洋电话过来倒也并不是为了关心叛逆顽劣的小儿子,很快便谈起正事:“我听小虹说你们把城西那块地皮谈下来了?”

“嗯。”

严怀山凌晨被电话震醒,随手披了件浴袍,站在桌前,目光冷冷淡淡地望着窗外仍陷在黑暗中的矮山轮廓,脸上空无表情。

“怎么没第一时间跟我讲?”严左行说话的语气稍冷,似乎在暗示严怀山有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

严怀山一字一句道:“合同部分条款细节还在核议,不能算完全确定下来,就没有跟您说。”

电话那头忽地冷笑了一下,严怀山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还是对严怀山道:“既然这样就抓紧让人盯着敲定下来,赶在出政策前把那块地拿在手上。”

“好的。”严怀山淡声应下来。

又静了半晌,严左行没有出声,严怀山比他更加沉默。

严左行突然发问:“你和孙俏准备什么时候登记?”

严怀山握着手机的长指微紧,下颌蓦地磨动一瞬,额角轻微鼓动。

他伸手在太阳穴不轻地揉了两下,阖了下眼皮,面上有忍耐的痕迹,但声音仍旧冷淡:“看孙俏的想法,她还没有选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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