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追人,肯定是暴雨了。”过去的经历像是一个无解的悬疑故事,徐徐沉了底,而齐玉露的出现却打破了这尘封的宁静。对她似有若无的思念一去不复返,郭发日思夜想,得出两种猜测,一是她可能真掌握他的秘密,二是她瞎猫撞死耗子说梦话,纯粹是个疯子。万碧霞听了县里的流言蜚语,打探地问:“你和那个齐玉露走的挺近?”“姓齐的瘸子啊?”郭发抱怨,“我算是知道了,她不是瘸子,她是疯子!”“人家很文静的,什么疯子?我看你是疯子。”“师母,你确定她没有什么精神病吗?”万碧霞捶他:“我看你有精神病,还说人有精神病。”郭发向她索要齐玉露的资料:“我得调查调查。”“怎么?有戏了又?那天你不是说你没看上吗?”郭发沉着脸:“你省省吧,少牵线,多吃饭,我师父手艺多好啊。”\\礼拜日很快到了,郭发自然没有赴约,可却没想到齐玉露依旧阴魂不散。自从上次和曹微偶遇,他便许久没和白康宏见面,只好一个人来到伊戈尔排挡喝闷酒。“老板,一打黑松林,一盘酱焖小河鱼。”郭发坐在遮阳伞下。“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呢?”齐玉露走过来,抽出塑料凳,坐下。郭发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我cao,你不会真的跟踪我吧?”“只能怪这地方太小了。”“……”“还要怪咱们太有缘了。”“净扯,”郭发已经没了上次那种和气,“不是,为啥我干啥都能碰见你啊?”“不是胡扯,不是你说的么?咱们两个有缘。”齐玉露笑说。郭发大皱其眉:“我以前认识你吗?我得罪你了?”“想知道吗?”“搞什么,能说人话吗?”“我问你,想不想知道?”齐玉露重复了一遍。郭发点了一支烟,双脚搭在桌面上。“你为什么又没去?”郭发啐了一口:“我凭啥听你的?”齐玉露自顾自地说:“明天下午六点,去七一广场和我放风筝吧。”“还他妈的不死心呢?特务接头啊,”郭发哭笑不得,“你他妈的有毛病吧?”齐玉露一笑,眼睛失焦,似有泪水:“那个秃瓢的人,还在太平。”郭发眼下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你说什么?”“我看见过他,”齐玉露眼幽深如潭,又云波诡谲,“就在平房区,他还在……”服务员端着漆盘上菜,两人相对默然,郭发撅断筷子:“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其实我不想这么和你认识的,只是你两次都不配合,”齐玉露的手在桌沿跃动着,打节拍,她的手指细长,打惯了计算器,异常灵活,“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余祖芬蒸发了,郭发懒得寻,母亲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几天之后,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这个年头,只要不是被刨锛儿队盯上,那么就没什么大事儿。“帮我养着吧,夏天两天浇一次,冬天一礼拜浇一次就行。”郭发从角落里把那盆委顿的洋桔梗拿出来,一边抽烟,一边浇水,烟灰都落在花土里:“cao,能不能活看你自己了。”他打开收音机,一边听,一边看齐玉露的资料,她身高一米六六,体重四五公斤。她没有这么高,可是确实瘦。郭发心里做着注解。她不是本地人,老家是省城的农村,高中学历,半年前来到解放书局,成了收银员,家中只有父亲一人,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本地亲戚。并没有写明残疾的原因。择偶条件一栏也是空的。目光停在资料左上角的半身照片上,她微微笑,露出一口小牙,触电一般的感觉,让他忽地想到很遥远的事情,是废墟一片的回忆之中,为数不多闪光的碎片。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阳光明媚,如洒金一般。“妈,我今天看到一个长着小牙的人。”郭发放下书包,进了屋门,他乐意说一些在学校的见闻给母亲听。余祖芬在阳台浇着水,笑容比木槿花更灿烂,她难得没有责怪于他,只是尽心回答,那是郭发记忆中和母亲,少有的温情时刻:“芝麻牙?你知道个啥!小牙的人有福!”映着灯光,像是梦,郭发痴痴地看着,母亲的笑真真切切,仿佛他再也不用挨打了。\\礼拜一下午五点半,死期已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郭发如赶赴刑场,他提早向杜建树告假,连衣服也懒得换。“你干啥去?”万碧霞拦住他的去路。郭发不情愿地念出她的大名:“见齐玉露,约会。”万碧霞的瓜子磕得嘎嘣脆,心里乐开了花:“别骑你那老破自行车了,开你师父的车!”“谢谢师母,你怎么知道我要迟到?”“我知道个屁?”万碧霞在后头追赶,把钥匙又远又稳地扔在郭发手里,“你怎么穿这么脏啊,恶不恶心?”杜建树走出来:“掺和什么?来不及了呗,再说有的女孩儿就喜欢糙一点儿的。”万碧霞吐了他一脸瓜子皮:“你知道个屁!”\\郭发缓缓驶向七一广场,他的心思很乱,这里想想,那里想想,总觉得记忆之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竟然被一个瘸子给抓住了软肋。广场的花坛边上,齐玉露孤坐着,呆呆望着上空的风筝,今日多云,天空是沉沉的、有杂质的幽蓝。郭发快步走过去,影子覆盖在她身上,没好气地说:“说,你要干啥?”齐玉露缓过神来,扬起的脸上没有表情:“等风来,还有你。”也就是这一霎功夫,天空骤然变了脸色,半明半暗,,一股湿润的气流乍现,逐渐膨胀开来,冷与热相撞,人们尖叫笑骂,冒着烟的雨幕一路追逐过来,两人避之不及,只好相对发呆。“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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