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商忆终于空出手来,给他做饭。留学别的不说,如果不想饿死,厨艺真的会进步。
才出锅番茄炒蛋,电话响起来。
是陈昭,博一学姐,她在这边最好的朋友。
“一一,”陈昭有气无力,“你现在在海德堡吗?我急性肠胃炎……”
“啊。”生病对留学生是太奢侈的事,商忆吓了一跳,“我在的。你挂急诊了吗?”
“跑了两家,都让我找家医,说容量不够,不让输液。”陈昭已经在哭了,“你来接我一下好不好?我真的没力气了……”
发达国家这稀碎的公立基层医疗。
“我马上过来。”商忆摘掉围裙,“马上,马上。你别哭。”
推开卧室门,把季允之拽起来:“我有急事。你快点起来,帮我开车……”
他正补觉补得迷迷糊糊。被她往外拖,还在揉眼睛:“什么。”
“我朋友肠胃炎。”她低头换鞋,“看病本来就麻烦,很多人圣诞节还去度假了,肯定看不上了,得回家。我去接她。”
海德堡本来就小,这几天他们也没出远门,都是慢慢走路。看见法拉利的车标,商忆一怔,没有立刻上车。
他用眼神示意。
她低着头,坐得笔直。
他主动解释:“给我爸备的。”
“……噢。”她咬住唇。
“不能让你同学看到是吗。”季允之很平静,“那在哪里放你。”
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这无异于直面自己见不得人。她本意绝非如此,沉默只是因为在思考如何措辞:“我不是……”
他打断:“我无所谓。”
无所谓就不会打断了。
“……他们确实不知道。”她望着他,“我说丈夫是工程师。”
其实真的不算骗人。
但他没接。
“那你在前面那个——就十字标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吧。”她收回目光,语气轻快,“我们打车回去,你回家等我啦。”
还是没吭声。
她更没心情在这里跟他纠结,立刻就往前面的诊所跑。他静望着那道细长瘦弱背影,很快等到她又出来,扶着一个比她高许多的女生,两个人在路边上车。
汽车驶离。
陈昭用最后一点力气又骂了医疗,而后无奈道歉:“对不起啊,一一,你家里还有人的。他没租车吗?”
怎么让商忆一个人过来。
“……没有。”商忆望向窗外,“他不会待很久。”
“圣诞假还是租车方便点。”陈昭快晕过去了,终于在床上躺下,声音微弱,“我真的发誓,我毕业就回国……绝对不会再忍。”
商忆没有回应,替她盖好被子,一边搜附近的紧急药房一边下楼。推开门,看见熟悉的车身。
季允之伸手,把塑料袋递给她。
止吐栓、肠胃茶、电解质水,都买好了。
“……谢谢。”她有些回不过神,“你有处方单?”
“这些不需要。”他仔细看着她的眉眼,“需要的话,我叫医生。”
“……还是别了吧。”她摇头,“都没有预约,有医生会很奇怪的。”
“不是你朋友看病更重要吗。”
他没有说一句重话,连反问都是温和的,神情也看不出任何不悦。
几乎是在她迟疑的瞬间,他就松开手:“去吧。”
她不想有任何一点被察觉的风险。
她忽然感到一种近乎溺爱的纵容。
她忽然感到险些将她溺毙的溺爱。
她是成年人了,从爱人身上,也不该得到近似父爱或母爱的感触。
这种神奇的汹涌感受,迫使她转身,狼狈跑开。
在门外冷静二十分钟,回到公寓。
“……你也太快了。”陈昭刚吃下布洛芬,有些意外,“多少钱。”
“不着急。”商忆把止吐栓拿出来,“你回头转人民币给我也行。”
陈昭使劲摁摁她的手。异国他乡生病的时刻,几乎说不出什么了。
“那个……”她忽然无厘头地开始,“其实我男朋友——不是——我丈夫——”
陈昭疑惑。
“回头再跟你说吧。”商忆重新扶她躺下,“记得别静音,要么就紧急联系人我。”
她随手归置书桌,才发现药袋最下方压着一张名片。不用想也知道,是那种不接受医疗保险的私人诊所私人医生。
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医疗都是定价最分明的东西,和飞机舱位一样。
就像她落地第二天,在市政厅办完登记,就有人来接她单独去签医疗合同。
有过水土不服发高烧的早晨。她模糊地在电话里跟他讲“好难受”,半个小时内医生和护士就赶到了,他们能说很流利的英语,但还是有翻译跟在一侧。
他能接受她用打折的西红柿做饭,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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