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忙得跟啥似的,哪像扣子这,还陪着去买啊。”阮林听着,这仨老人家,怎么就攀比上了,主角还是他和季怀邈。他听不下去了,拦下他们的话,哄道:“七奶奶,叶爷爷,我哥确实是忙,不能比这个不是,他把你们都挂在心上呢,都一样的啊。别琢磨了,听话。”上了公交车,阮争先还在嘀咕:“年轻的时候,老叶就老跟我争先进。这老了老了,又跟我比孙子。”“你棋盘上比他强。”阮林赶紧恭维。阮争先看他一眼,说:“我孙子也不差。”阮林偏过头笑了,心里叹道,这老年人之间奇怪的攀比啊。买衣服时,阮争先果然不出阮林所料,这不要那不要。阮林让他试了几件,豪气地让售货员把一件蓝的羽绒服和一件黑色的大袄包起来。有那么一瞬间,阮林有种霸道总裁的感觉。“哎哟,这么贵,你这一个月白干吧。”阮争先心疼的声音把正得意的阮林拉回现实。阮林微笑着从售货员手中接过购物袋,想了想,又交到阮争先手里。阮争先嘴上还在念叨,但是嘴角一点点上扬,褶子都压不住。阮林挑挑眉毛,说:“不至于爷爷,我孬好也是个小老板呢。”“行行行,我孙子真出息,比老叶孙子强,怀邈还得给人打工呢。”阮林哭笑不得,这话题怎么还没过去。路过一家帽子店,阮林把阮争先拉进去,说:“再配个帽子吧。”“哎,我不要,你奶奶给我织的那个又没坏,不买。”阮争先甩开阮林的手,要往外面走。阮林拽住他:“换着戴好不好,这样奶奶做的那个,也能多存些年。”这个理由一说,阮争先停住了脚步,勉强配合阮林开始试戴。阮林付完钱,转头准备走的时候,看到另一面墙上挂着的手套。他一眼看到一双卡其色手套,手指那块,做的修长。阮林立刻就想到了季怀邈的手,手掌瘦,手指也是这样长。阮争先顺着阮林的目光望过去,大声说:“我不要了,别买了!”“不给你买。”阮林转身走过去,没理阮争先。阮林把那双手套拿下来,戴在自己手上,他捏捏指尖,有点富余,估计季怀邈戴刚刚好。售货员说:“这双版型瘦,好些人都戴不上,你戴是不是大了点?你再看看这双,颜色差不多。”阮林把手套取下:“我就要这双,帮我装起来吧。”回到蓝天街,太阳快落山了。
阮争先提着新衣服,雄赳赳走在前面,阮林刷着手机落在了后面。拐到白云巷上,阮林站住,一手勾着装着手套的手提袋,一手回答着学生的问题。汉语学习这个事情,到了一定阶段,会走入一个迷糊期,感觉一切都混乱了。阮林的这个学生就是这样,这几天问题特别多。没什么事,阮林都会及时回答,尽可能防止学生怀疑人生。回答得差不多了,阮林沿着墙边,边走边看学生一个词一个词蹦在屏幕上的回复。他低着头,注意力在屏幕上,没留神迎面来了辆车。喇叭猝然响起,阮林下意识就向右边让。司机急了,这年轻人怎么奔着车走。于是司机连续按了五六下喇叭,鸣笛声刺破原本安宁的白云巷,惊扰了老街坊们。小店里的人,走出来探头看,围在棋盘前的几个老人抬起头,瞪了眼司机。司机从车窗伸出头,吼阮林:“聋了吗你!”阮林反应过来,他收了手机,欠欠身想往路旁撤。他刚动,胳膊就被人拽住了,而后身边站过一个高高的人,挡住了他看向司机的视线。季怀邈大声斥道:“会不会开车啊你?!”司机摔门出来,几大步跨到季怀邈面前,阮林看这架势不对,抓住季怀邈的手,想让他别冲动。季怀邈回握住阮林,用力的,箍的阮林手发紧发疼。“慢点开能急死你啊?”季怀邈先下嘴为强,又吼了声。司机不示弱:“他挡道儿,我按喇叭怎么了!”这种事情,阮林不是第一回遇见。不论是前面还是后面来车,他辨不出方向,让错道的场面,他不陌生。往常,他反应过来之后,会赶紧给人赔个笑脸,不管对方说了什么难听话,阮林都选择忍了。一是怕堵着大家的路,二来多说无益。现在的情形,阮林觉得他自己怎么样不是最重要的,季怀邈还穿着制服,被人盯上或者拍下来发散,都会带来别的麻烦,他必须制止这场争执。阮林赶紧抱住季怀邈的胳膊:“哥,是我听错了,你别激动。”季怀邈扭头看阮林,阮林眼睛里满是恳切,阮林又冲他点了下头。季怀邈握着阮林的手气力不减,但人已经卸下气了,他重新看向司机,说:“你走吧。”司机骂骂咧咧往车上走:“哪个航空公司的,告你去!”“真是倒霉,碰上个聋子。”阮林没听清这句,季怀邈听见了,他立刻大呵道:“你他妈嘴放干净点!”路两侧的街坊出来了不少了,阮林看这架势,立刻拽走季怀邈。季怀邈中午到了津连港,就被拉去公司说他上微博的事,领导们一口一个“舆情”,听得他头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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