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一周多没见,她竟觉得有些认不出了。可是,怎么会认不出来。明明听声音就有预感。对上那双沉静如墨玉的眸子后,竟突然破天荒地心疼难忍。好像这几天刻意的遗忘与心理暗示都转瞬失效。好好照顾自己,早日康复。冉寻开口。药已经送到,她转身,想离开这里。再多看一眼,冉寻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游纾俞耳边微乱的发丝别好,柔声问女人,发生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虽然,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原因。别走。背后清冷声音忽然响起,夹着哽咽。装药的袋子被仓促扔下,落地时发出细微声响。游纾俞抱紧冉寻,微热身躯透过浴袍传递,发着抖。像冰山融化倒塌,岌岌可危,露出滚烫炙热的岩浆。冉寻冉寻。她一遍又一遍轻唤,不厌其烦,顾不上矜持与克制。眼泪沾湿下颔,低低祈求。可不可以别走。进来陪陪我。冉寻轻闭上眼。理智告诉她该走, 她们已经结束了。但刚才入目的所有细节都无形绊住她的脚步。游纾俞脸庞清减,肤色苍白得像纸,比她们亲近时瘦了那么多。抱着她的力度却极紧, 生怕她什么都不说就离开。她很少看到游纾俞哭。女人那么清淡疏离的性子,又要强,从不会在别人面前显露半点弱势。可现在身躯却在微微发抖。游老师, 松一下。心里泛酸,她柔声开口。听林姣说病得没办法出门,站在这里,被冷风吹到了估计又要加重。但是却没想到, 身后的女人愈发用力, 嗓音溢满水汽和慌乱:不行。柔软的侧颊紧贴她背后衣料,沉默,可终究忍不住低低哽咽:冉寻,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她不能让冉寻走。走了就再也找不到。无人知晓这一周之内,整个世界都坠入灰与白两种颜色的感受。在城市里如盲人般寻找, 人人都像她,可人人不是她。失而复得,却又被彻底遗弃在原地,落差让游纾俞狼狈、消沉,再没办法沉静矜持。
她无数次想,若是从公寓出门后,乘电梯到十楼, 轻敲门, 仍能看到冉寻眉眼弯弯的模样就好了。如果她们还能做邻居就好。就算不亲近、不接吻、不是情人关系也好。只要她的世界里还有冉寻, 她还能时时看到冉寻就好。可冉寻离开了,迅速, 没有知会,就像六年前一样。让她半点踪迹都找不到。上次她们恋爱六个月,这次竟只有短暂一周。拥有的每分每秒如瘾般在暗无天日的角落发酵,失去的六年零一周也像刀子般,缓慢深刻地在游纾俞心上凌迟处刑。她终于肯接受现实。冉寻再度离开的现实。直到今天。一切都不像真实。我、我眼睛难受,看不清药品说明,还有医嘱。游纾俞轻扯她的衣角,摇了摇,声音很轻。你帮帮我好吗?冉寻咬了一下唇,克制着转过身,看游纾俞泪眼朦胧,鼻尖微红,依旧仰头执拗盯着她看。因为她忽然动作,神情流露出几分惊慌。进去说。冉寻克制自己,声线没有太多波动。可是心里疼得厉害。带着药,把门严丝合缝关好。明明是傍晚,但酒店房间里竟然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东西都按原样整洁摆放,看样子是没有用过,只有床铺有细微使用痕迹。犹豫了几秒,游纾俞去开灯,怕冉寻磕碰到。不安而期待地看她在椅子上坐了,才轻轻松了口气。眼睛怎么了?冉寻问,过来,我看看。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笑都没有,平静掀不起波澜。游纾俞觉得失落,又有点委屈。双眸低垂着,悄悄走近,做好心理准备,才和冉寻对视。没有多严重。她很快撇开目光,答,你别担心。如果冉寻嫌她事情多,这么大了也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该怎么办。别动。冉寻似乎细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唇角弧度消散。语气褪去柔和后,显得陌生又冰冷。游纾俞不动了,乖乖地任由她打量,睫毛却开始细微发颤。没多久,抿着唇,墨眸覆上层水光。冉寻觉得心尖发疼。拉住女人消瘦的手,抬臂,抚摸她稍热的脸颊,怎么了?是不是眼睛难受了,好好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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