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察觉到,也可能从始至终都不被发现。但至少,是个极大的进步。被游纾俞在人群中袒露公开,不必避嫌伪装,感受很好。是之前冉寻从未感受过的体验。她并不想说服自己给对方机会,但在答应游纾俞要聊聊的那刻起,心中倏然升起一丝别样情绪。或许出于性格中的好奇,又或者,被女人见到她时眸中那抹摇荡无措的光打动。游纾俞找了间没人的规格较小的阶梯教室,带她进来时,把门顺手带上。紧挨着,坐在倒数第几排的位置上,有种时光倒流,一切都没变的似曾相识感。好像那时,冉寻也曾伪装成游纾俞的朋友,在明亮教室,于玩笑中表露隐晦赤忱的情愫,将爱意说到尽兴。冉寻,我有话要对你说。游纾俞声线清澈,可以耐心听我讲吗。认真至极,以至于对上冉寻弯起的双眸,觉得脸热,但也不躲不避。像是要表白了。冉寻心里陡然升起离谱念头。气氛烘托,勾得她不知不觉就这样想。当然。柔声答。她从没见过游纾俞这副模样和她说话,表面依旧内敛,与她对视时,却潜藏着些许孤注一掷。有些可爱。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不是表白,但和表白也没差多少。冉寻专注倾听,顺便温和地看游纾俞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瞧出几分羞赧,越发觉得可爱。示意她继续说,嗯,我在听。我要追你,从今天,现在开始。嗓音像一池平静湖水掀起微澜,清泠,可却笃定。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只说这些,似乎花光了冷淡疏离的游老师所有积攒下的勇气。话音落下,女人就抿唇不言,玉白脖颈霎时染上红晕,胸口起伏频率都要快上几分。不像刚才还在和同事谈论科研的严肃模样,反倒青涩、直来直往,纯情到像恋爱经历空白的少女。高岭之花想必是从未主动追过人的,如今这副模样,实在难得一见。任谁看可能都心思软得一塌糊涂,飘飘然就答应了。可冉寻保持缄默。虽然脸上带着浅淡笑意,却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游纾俞见冉寻良久沉默,有些慌乱。心口热度一点点褪去,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没有几分血色。要拒绝她吗?
轻咬着唇,仓促补充:冉寻,从前我做过许多错事,撒了谎,让你那么难过。可我从没想过欺骗你的真心。从前说喜欢,现在就有多喜欢。怕冉寻下一秒就冷淡撇下一句不愿,离她而去,于是凑得更近,悄悄依偎,汲取暖意。冉寻没有推拒,也没后撤躲避。游纾俞像得到鼓励,去挽她的手臂,侧颊贴在她肩膀上。继续说:你知道吗?你答应和我试一周的那个晚上,我失眠了整夜。尝试理性剖析自己。但思绪不宁,话音也不沉静。睡不着时就在想,玩玩是什么意思?后来,逐渐变成责怪自己,为什么不主动一点。那时,我不是想抱你,我想吻你。想说别走了,冉寻,今晚留在我家好不好。冉寻只不过一句蕴着笑意的轻飘飘话语,就让她凌晨时分坠入甜蜜而纷乱的梦魇,难以抽离。梦中她们如胶似漆般亲昵,吐息纠缠。结束后,游纾俞却只得到冷淡穿衣的冉寻一句别开玩笑,今晚是最后一晚。怎么追也追不上。醒来后庆幸,还好冉寻没留宿。她有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也知道,肉体维持的关系最不长久。从前不就是这样?也是游纾俞自己一手促成。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那样。我心里酸涩煎熬,嗓音也变得含着水汽。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冉寻,我好想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如果能回到她们热恋的第三个月,如果没有其他人插足干预。如果她从始至终就能像其他性向一致的人一样接纳自己,不走弯路,用时间来治愈分裂失意、隐忍痛苦的自己。那她们或许就不会戛然而止。停止在那个六年前细雨淅沥的秋天。游老师,你想要的话说完了吗?冉寻轻声开口。入耳话音平静且淡。游纾俞内心惶恐,抬眼,想去看冉寻此时神情。可是才动了动,温热细腻的指尖已经托着她的脸,仔细而轻柔地抚平她眼角的微红。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喜欢流眼泪呢。冉寻本来在游纾俞问出口那时就想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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