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纾俞被冉寻说得脸热。冉寻不清楚她关于工作的规划,却三言两语,插科打诨,将她从犹豫彷徨中拖拽出来。之后,她平静婉拒宁漳生化所的入职通知,同一天,联系宁大。在公寓阳台打完电话,回客厅时,发现冉寻坐在沙发一角。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通话的内容,只是张开双臂,含笑示意她坐到自己怀里。游纾俞没有告诉冉寻,她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入职的那一天,她寻了个借口,绕开冉寻,独自去宁大办手续。签完字时,傍晚临近日暮,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新月初升。游纾俞沿楼梯一路向下走。忽然,在有些陌生空旷的学院楼中,被清透温柔,如拨云见雾的钢琴声包裹。一首《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楼梯螺旋构造,她亦步亦趋,某一瞬间,觉得这道乐曲声无论是诠释亦或技巧,都格外熟悉。朝一楼望去,学院大厅角落里设置的某架公共钢琴旁,已经围聚了零星几道身影,驻足倾听。而演奏者背对游纾俞,戴口罩,端坐于琴凳。弹奏时垂眸,分外沉浸。被上天吻过的那双漂亮的手,于黑白波浪间起伏沉沦。游纾俞觉得心脏像被轻柔攥住。她呼吸稍乱,奔赴一楼,仓促间取出手机,录下这首曲子。不顾是否充斥忙乱杂音与脚步声。走到一楼,竟有些近人情怯。游纾俞驻足在围观人群外,乐曲行到尾声,也不舍得按下录音的停止键。冉寻却好像有了感应。恰巧结束演奏的那一刻,偏头,倏然与她四目相对。没有半分犹疑,起身,弯眸朝游纾俞笑。穿过稀疏人流,向她走来。录音仍在继续,而冉寻不知道,在光天化日之下,浅浅拥住女人。接到你了,纾纾。时候是不是刚好?忽略掉周围的一切人与事,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清的音量开口。来之前,我在想。为了庆祝,今晚,我们要不约个会吧?
游纾俞低垂眉眼, 这一瞬间,她被夏季最炙热的晚风拥住。好。无暇顾及围观人群,冉寻笑着圈住她细腰。穿过学院大厅, 迈步,落入盛夏缠绵的宁漳夏夜里。校园里光亮点点,傍晚下过一场小雨, 她们身边掠过的无尽夏在夜幕中被滤出秾净的粉蓝色彩。冉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透明伞,正要撑起时,被人牵住衣角。四下无人,环境昏暗, 游纾俞倾身, 隔口罩吻了一下她。心脏被空气里潮湿闷热的水汽浸透,冉寻摘下口罩,在伞下与女人唇瓣触濡。各自分开时, 都有些脸红喘息。要不今晚不约会了,直接回家?她提出建设性意见。游纾俞险些被冉寻眸底的无辜笑意蛊惑。可对方表面纯良, 揽着她的手却不露声色地在她腰际撩拨。她咬一下唇,不打算纵容,要说到做到。今晚时间还有很多,她总要保留一丝悬念。冉寻也赞同。来宁漳后,她和游纾俞还没有像样地逛逛这座城市,也缺少称得上正经的一次约会。说走就走,两个人没开车, 沿位于宁大外围的路, 朝市区繁华区域一路步行。在游纾俞担心她会不会被认出身份时, 冉寻恨不得黏女人身上,你都不怕, 我怕什么?从先前在宁大湖边吻她,到刚刚平静接受了她的拥抱,冉寻从没想过,她会和游纾俞经历这样不真实的一切。她们可以走到光下,不必顾忌目光接触,也无需言不由衷,一举一动自然而温存。虽然心病难医,冉寻依旧能摸到游纾俞掌心沁出的汗,但她愿意陪对方一次次脱敏训练。直到她能将人带到朋友、家人、听众,甚至全世界面前。牵起女人的手,鞠躬之后,说上一句她是我最忠实的听众。也是她用情愿黑白琴键上所有音节,堆砌她们之间故事的恋人。细雨很快就停了,冉寻收好伞,与游纾俞一起漫步宁漳街头巷尾,盛夏夜游。穿梭人流间,各色摊贩紧锣密鼓。嫩黄瓤的西瓜、淡粉清透的水蜜桃,旁边还摆了注入冰砖的气泡水;路端凉面摊人气旺盛,各色浇头琳琅满目。游纾俞纵容冉寻买了许多回来,嘱咐她少些冷热交替。唇边却被抵了一小块蜜瓜。她垂眸静了几秒,矜持而温吞地顺着冉寻的手衔住,小口吃掉。冉寻快被游纾俞的模样融化了,哪有空注意自己身体健康,甜不甜?游纾俞没过多表示,但她早就捕捉到对方嘴角扬起的微小像素点。依偎着她,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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