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仁果然被唬住了,他捡起装着“神药”的瓶子,一溜烟便跑个没影。
房间里剩下时清臣与青绕两人,时清臣看着青绕手里的药,突然觉得非常抵触:“这是什么药?”
青绕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白色药丸,或许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停顿了一会儿才用并不标准的汉语道:“上次玛吉次仁生病,阿爸送他到县城的医院治病,这些是他剩下来的药,因为玛吉次仁也发过烧,所以也想给你吃一颗。”
听到这里,时清臣感到心中稍安,便拿过药丸就着水吞了下去。
“玛吉次仁拿来的‘药水’真是僧人的口水?”
青绕轻轻点头:“是的,当时阿爸去求的,是用高僧的口水与神山流出来的冰泉水混在一起,我们村每个人都有,平时有什么病痛都拿出来喝。你不要怪玛吉次仁,他觉得这个药水是好的,所以才拿来给你喝。”
“你阿爸以前是医生,为什么也信这个?”
青绕扶着他躺下,轻轻道:“我阿爸以前是医生不假,可他非常相信和尚说的话。”
困意袭来,时清臣眼皮子打架,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时清臣睡得浑浑噩噩,一会儿觉得很热,一会儿又觉得很冷。恍惚间,他似乎梦到了一座巍峨的雪山,山脚下是春天破冰时吱吱呀呀的溪流,自雪山深处蜿蜒而出,流向这片广袤的土地,路过之地皆是神山保佑的范围。溪流清澈见底,一些耐得住冰冷的小鱼顺着下游而去,与更广阔的天地拥抱。水生万物,佑万物,归万物,青绕就站在一条小溪边,他身后跟着一匹白马,风轻轻吹过,那在马儿身上的铃铛就随风而起,悠扬清脆的声音中,是青绕微微被风撩起的长袍,是他那坚毅又长情的眼神。
青绕跟他说了一句话。
可惜时清臣没能听到,他满耳都是溪流悦耳的声音。
直到玛吉次仁摇醒他时,他依然还沉浸在那曼妙的梦中。他睁着一双困顿的眼睛醒来,入目皆是青绕家的木屋子,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我睡了多久?”
玛吉次仁扯着大嗓子道:“老师老师,你睡了一整天了!哥哥让我叫醒你,让你去吃一点饭!”
玛吉次仁蹦蹦跳跳跑出去后,时清臣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他回想着方才做的梦,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玛吉次仁的哥哥青绕。草原上的美丽姑娘这么多,他一个都没记住人家的脸,反倒将青绕的脸记得清清楚楚,还在梦中与他相遇。
时清臣有些不自在。他甩了甩头,对自己自嘲一笑。吃过药之后,身体果然有些好转,他撑起软绵绵的身体,下了床,出了房间,来到厨房里烤火。
木桑仁与他的妻子正在做饭,青绕坐在火炉边加着牛粪与柴火,玛吉次仁则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将进入院子里的牦牛赶出去。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玛吉次仁似乎一点都不感到冷,他光着膀子,裤子也只是穿着一条,一边流着鼻涕一边挥着木棍,小小的身子里宛如住着一只巨兽,抵抗住了所有风雪。
木桑仁对着玛吉次仁怒吼,他的妻子也跟着帮腔,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全是浓厚的烟火气息。时清臣鼻子不通,脸色苍白,但看着这一幕,也不禁跟青绕对视了一眼,满眼都是笑意。
方才的梦,似乎单方面的拉进了他和青绕的距离,他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心中流淌着暖流,于是对他亲近了不少。
时清臣从木桑仁家回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个高压锅。青绕走在他身边,用并不标准的汉语说道:“我们这里煮东西非常困难,你有了这个高压锅,煮饭,煮面条都会很快。”
时清臣淡淡道:“谢谢。不过我不怎么会用,因为我怕爆炸。”
青绕似乎没想到这一层,瞬间不知如何回答。
时清臣莞尔一笑:“像你这样的高原汉子,从小与狼群周旋,在风雪中杀出重围,自然对很多事都不会害怕,也不会体会到我怕高压锅爆炸的那种恐惧情绪。那么你长到这么大,有没有害怕的时候,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呢?”
青绕接过他手中的高压锅,帮他提着:“我害怕的情况有很多。比如害怕我的小马被狼吃掉,害怕我阿爸阿妈生病,害怕玛吉次仁调皮捣蛋,让阿爸阿妈担心。”
不知为何,时清臣的眼睛有些红。他看着不远处的茫茫雪山,鼻子忽然又有些酸。
如果每个人都能活成像青绕这么简单就好了。
如果
算了,没有如果。所以他只有羡慕青绕的份。
他逃离了大城市,来到这贫穷落后的地方,却得到了无以言表的满足感。
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不是外来者,我的老家就是这儿。
这突如其来的归属感让时清臣有些措手不及,他脑袋骤然沉重,在原地停留了好几秒,直到头靠在青绕的肩膀上,才稍稍感到回到了人世间。
青绕扶着他,轻声对他道:“要不要去那边的温泉泡一下?”
时清臣还在晕眩中:“温泉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