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的音调又变得嘹亮而兴奋。
“你去告诉老板,我再加注一倍。”
她朝着男人眨了下左眼,接着说道,“如果野牛能把沃夫冈给打死的话。”
布莱恩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他的眼睛被汗水浸得刺痛,身体各处也传来不同程度的钝痛。他知道左额闭合的伤口又裂开了,涌出的血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自己现在这样估计是不太好看,不然卢卡斯的脸也不会黑得跟见了鬼似的。
布莱恩弓着腰,抬起手腕擦了一下眼角的血迹,看向对面几乎完好无损的野牛比利。卢卡斯的担心还算合理,毕竟看起来他似乎是被野牛比利压着打。这个守财奴估计压了一大笔钱在他身上,看他打不过野牛,简直怕得要死。
八角笼外的观众依旧吵闹,不过早已转了风向。一半人在激愤地怨他无能,另一半人则在疯狂地等待着毁神的过程。布莱恩守了三年的擂,太多人等着看他跌下来的那一天。
世人热衷于造神与毁神。而毁神给予众人的那种,将神打入尘埃的宣泄快感,是造神所不及。
布莱恩扫了一圈,眼中藏着鄙夷。他心想,你们想要如意,还太早了些。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身的疼痛都是他自找的,他故意的。当身上的疼好像终于盖过了心里的痛,布莱恩才决定,他应该结束这场游戏了。
他弯曲得仿佛再难直立起来的脊背忽然挺了起来。布莱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他平静的眼神里藏着巨浪般席卷一切的能量,那是属于强者势在必得的自知。
也只有站在人群之中的卢卡斯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他的神情忽然就放松下来,忍不住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小子他妈在搞什么鬼。”
然后他就看见布莱恩猛地朝着对面的野牛比利冲了过去。他明明已经遍体鳞伤的样子,那个速度竟然比刚开始时还要快上一倍!
当时野牛比利一个挥拳打在他防守的小臂上,将布莱恩打退了好几步。这次他还想要故技重施,布莱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个闪身,他轻松躲过。而在他转身的同时,他伸出一记重拳打在了野牛比利的腋下。刚刚的缠斗已经让布莱恩看清野牛比利所有的弱点,他的腋下就是其中之一。而野牛果然身体一震,痛嚎一声,却也立即侧身来抓布莱恩。
这次布莱恩却没有闪避,而是调转了身体的角度,迎着他骤然而至的巨大躯体和张开的手掌,突然出手抓住野牛的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借着野牛向前的惯性,将他的手指猛地向后掰扯,随即一个肘击,捶在了野牛的左腋下。
然而他还没停,接下来又是堪称流畅的一系列动作。他完全预判到野牛身体的反应和他接下来的招式。就在野牛随着疼痛向后侧身,却一边提腿踢来的时候,布莱恩蹬着他的膝盖借力跳了起来,高过野牛半头之时,他伸出右臂压住了野牛的脖子,双腿猛收顶在野牛的胸膛,随着身体下落,他用全身的重量压在野牛后倾的上半身,迫使野牛无法反抗地被他重重扑倒在地,随即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布莱恩动作实在快,快到八角笼外的观众都惊住还没反应过来时,野牛已经被他压在地上,几乎没有反击之力地接受布莱恩单方面的暴击。
一下,一下。布莱恩一拳一拳狠狠捶在野牛的脸上,血液从野牛的口鼻呛出,飞溅到布莱恩的面具和他没有表情的脸上,他也没有停,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
肉体被击打的声音忽然在拳场里格外清晰。观众们望着八角笼中那个脸上染血的男人,也许都会不约而同后背一寒。但随即,鲜血与暴力共舞的场面点燃了人们的兽性,快感压过了恐惧,理智,甚至良心,越来越多的人为着这即将杀人的场面欢呼,拳场内交错着冷血又热烈的呼喊:“杀了他!”“打死他!”
然而用力挤进人群碰到笼壁的卢卡斯,忽然朝着台上大声喊了一句,“沃夫冈!”
布莱恩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转头看向卢卡斯的方向,看见了他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紧张脸色,眼中的茫然渐渐散去。
其实布莱恩完全可以就这样打死野牛。地下拳场不论生死,只论成败,这是参赛者达成的共识。双方拼个你死我活的结局是常有,胜者单方面虐杀败者也不会有人阻止。
但布莱恩不会。他有自己的底线。然而这条底线今天几乎就要被打破,如果不是卢卡斯亲自出面阻止。
看着身下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野牛,他忽然想起另一个叫野牛的地方,想起那天在野牛造船厂,威廉一拳拳暴揍汤米的画面。他明白,自己也像那天的威廉一样失控了。
失控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像是有一团火在脑海里止不住地燃烧,而且想让这火烧得更旺,最好能像爆炸一样突然爆裂,突然毁灭。可笑的是,那日还是他将威廉拦了下来,今天他却没能拦住自己。
一个清晰的想法忽然闪过布莱恩的脑海,让他感受到心脏陡然的震动。
他怎么忘了。威廉那晚如此失控,是因为他。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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