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醉醺醺地笑问:“哦?多了两石?作甚的,说来听听?”范县令坏笑道:“多了两石,一是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二是有老而弥坚的效用。”王大人一听,“老而弥坚?我没想岔吧?你怎么不在印夫子在时介绍呢?”“他不成。”范县令道:“这东西岁数大的吃了会马上风,我可不想让受万人敬仰的老夫子倒下,那坍塌的可就不止是书院那么简单了。”余下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范县令拉着范青许,“青许你留下,也要试一试。”范青许的手捂着喉咙,故作难受姿态,勉强笑道:“听闻魏晋之人吃过五石散之后要行散,经常做些放荡不羁的事情来。青许怕是要扫兴,我本前来是给大人承水利之策的,正写到要点呢。大人晓得我,书呆子一个,怕受不得好东西,惹人不痛快。”“你今日能来,我就欣慰。”范县令说着:“我看着你长大,总不指望你性子一下转变,你有同我是一处的心,我自是欢迎。你我同乡,又有叔侄之亲。我事事都盼着你好,日后你入仕,你好,同我好,便是青城镇百姓的福分。我这么说,青许可懂我的深意?”深意?无非就是邀范青许与他狼狈为奸罢了。范青许干呕了一声,忙掩住口鼻,故作醉醺醺姿态,“大人这是哪里话?你说的,青许尽数懂得,以后我只盼将你当做亲叔叔,得你提携,以谋青云之志。”“好!好!”范县令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老管家说范青许没受伤,今日又同从前很不一样,各番同自己示好,他心里很是满意,想着又多了一个朋友,少一个阻碍,何乐不为呢?之前范青许才中秀才时,他还担心过,范青许那样非黑即白的性子,怕是日后入了官场会对自己不利。没想到才几日不见,范青许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开了天眼,竟然懂事许多。范县令满意极了,“也不及,这其中的门道多着呢,慢慢来吧。”范青许拱手道:“大人且忙,我吃酒吃的猛了,如今肚中难受,需登东一去。”他心里想着,得赶紧去西厢房,让白若月先回家。范县令摆摆手,由着他去。待他走后,招来老管家,“思思那里可准备好了?”老管家默默点头,“只等人去。”范县令不理旁人,只搂着王大人肩膀开始劝酒,他手持一个银壶,“这里放了七石散,王大人赶紧来一杯,保证让你觉得身如缥缈空中,舒服得欲仙欲。死。”王大人被范县令和景师爷左右拥簇,吃尽那一壶酒,整个人蒸腾得如只红猴子,神志都已不清,景师爷拉着王大人出门,“要效古人行散,得去有茂林修竹的地方。我带大人去!”“我眼下好热,得寻凉快的地方……”王大人唇齿都有些不清了。范县令给了景师爷一个眼色。景师爷搀扶着王大人往范县令小妾思思的别院走去。“必是凉快的,必是舒服的!”另一头,西厢房里。范无咎已扯下酒、菜,着人上了清茶。殷勤同白若月聊着,“白姑娘喜欢什么茶?”白若月脑海里正在绘制着范县令府上地图,没什么神思留给范无咎说风花雪月,只道:“都好。”
“这茶可还行?今春的雀舌,青城山里走遍,只得了这一两。”青城山?白若月心道,她可是在青城山里闭关过百余年的,哪里的露水仙草她都不当回事,会惦记这点雀舌茶芽。“听着极妙。”“白姑娘琴棋书画喜欢哪个?”“都只晓得皮毛,不精此道。”“那姑娘喜欢什么?”喜欢青广陵。白若月差点脱口而出。她发现自己不能一边想旁的东西,一边同人聊天,就收回些神识,“这里的,应该喜欢糖果蜜饯。”因为范青许说她喜欢,那应该就是喜欢。两人聊得无甚意思时,范青许摇摇晃晃走过来。他手扶着门框,“无咎,你可能帮我送若月回去?”“我同你一起回去!”白若月没等范无咎说话,就否定了范青许。范无咎这才道:“那不若我送你们两人回去。”范青许看着白若月,眼神中传达着不行,嘴上说:“我去登东,之后还有同几位大人作别。”“我也要去,吃茶吃多了。”白若月晓得他要去冒险。范无咎不禁笑了,头一遭见姑娘家将“登东”这么直接说来的,半分不觉得粗俗,还有些可爱。“那你们两人慢慢来,我去安顿马车,在府外等你们。”范青许无奈,只好同白若月一同走出西厢房。“我要做的事情危险。”白若月:“我晓得。你要去府上靠东的别院。”“你怎么知晓?”县令小妾的院落是在东边。“我出出入入了好几次,发现那处院落修得最新、最好。听人说了,是范县令最宠爱的小妾思思的院落。这处有蹊跷,你是奔蹊跷而来。”白若月拍了拍腰带下的葫芦香囊,“这里有个短匕首,我保护你。”“哪里来的?”“杨大娘给你切水果的那把。我出门时顺便装的。”“……”范青许无奈,两人已离开人流最多的地方,步步都要小心,只好拉着她,两人一同谨慎走着。思思所在的东苑外有一排竹林,将院落与外间分隔开。两人走过去时,听着脚步声传来,范青许忙拉着白若月躲进竹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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