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十七岁生辰宴时,天子一时兴起,命她与一众将军和御前侍卫比武,结果十人同上都不是她的对手。直到那时,朝臣们大多还在心中腹诽不屑:一堆五大三粗、征战多年的大将军,还能打不过一个女娃娃?这拍马屁拍得他们自己脸上都不害臊吗?这误会一直延续了两年,直到帝姬随陛下微服私巡时惊遇一批乱臣贼子,那贼子们有备而来,将护卫们乃至御前侍卫总管都杀得一干二净,帝姬却只凭一己之力成功护住了陛下,此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众人才开始正视帝姬的实力。是以百姓及军中普通将士们或许不知,但此刻能够立于殿内、处于南魏权力中心的这群人却心知肚明:论单打独斗,在场所有武将都不是她的对手。那拓跋禹既然能同帝姬过上百余招都不显疲态,除非像对待死囚一样将他关押起来方才稳妥,但凡他想生事,想要牵制住他都是件有难度的事情——但如今和谈一事形势不明,将人死死关押起来恐怕不是上上之策。环顾一周,孟君轲用目光锁住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二位大人可有人愿意接手关押拓跋禹一事?”那拓跋禹又不是普通犯人,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傻子才上赶着接手!闻言,刑部尚书立刻表态:“任凭帝姬安置便是。”大理寺卿也立刻附和:“我国帝姬接待他国皇子,与法与礼都没什么可指摘的。”得到预料之中的回复,孟君轲满意地收回目光,向孟策扯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南辰王可还有其他意见?”事已至此,孟策恨恨瞥了眼置身事外的两位同僚,只能假装大度道:“事关国事,还望帝姬能够暂且收敛下自己的性子,莫要同那位二皇子有了龃龉。”孟君轲就爱看他这副假惺惺却又不得不为她让步的样子,于是乘胜追击道:“那封赏一事……”话尚未说完,却被天子打断了:“北魏求和使团不日便将抵达都城,便先如孟策所言,封赏一事和谈后再议。”这下不仅满朝文武,就连孟君轲都愣住了——父君向来宠她,凡是自己所求,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今日又是为何站在南辰王那边?总不能自己出征这段时日,遭小人离间,父君觉得传位女子终是不妥,于是决定传位给自己唯一的侄子了?直到下了朝,孟君轲都百思不得其解,但她越想越生气,跑到皇后寝宫激昂状诉了一番,待听到外人通传“陛下驾到”时,却又果断一溜烟跑了,连打个照面都不愿。皇后看着她风似的背影直摇头,无奈笑道:“陛下,君轲这是在同你置气呢!”对此,天子只是淡淡道:“随她去,她也该长大了。”风尘仆仆一路,回到帝姬府后孟君轲终于腾出精力来沐浴更衣,好不容易洗去一身疲惫心情稍缓,但当她行至自己的寝居,顿时更加生气了——金斑这软骨头居然亲昵地趴在拓跋禹脚下,要多乖顺有多乖顺!
平日里孟君轲最爱驯养珍禽猛兽,之前打猎时偶遇一只金钱豹,见它身形流畅、毛发油亮,她一下便来了兴致,耗费数日捉捕并亲力亲为驯服,见这野豹通身金灿、斑纹清晰遂起名“金斑”。但金斑领地意识极强,平日里凶残得很,不仅咬跑了孟君轲豢养的两只老虎,轻易还不准他人近身,除了在孟君轲面前它还有几分温驯,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野性未除的龇牙咧嘴模样。但如今短短一日不到,他就顺从信任地躺在拓跋禹脚边,就差当条狗露出肚皮任人玩弄了,这让孟君轲如何能不气!她上前一巴掌拍在金斑圆润的屁股上,恨铁不成钢道:“你个没骨气的!”但孟君轲心里也清楚不能全然怪它,野兽的直觉向来最是准确,谁的武力最强、威胁最大,它们一下便能辨别出来。“帝姬就不要指桑骂槐了,”话至一半,拓跋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调侃道:“如今我可是南魏最为金贵的人质,帝姬可要对我好一些。”见他咳嗽,孟君轲立刻将旁的事抛之脑后,关切道:“医师来给你瞧过了么?如何了?”“无、咳咳、无碍,医师已给开了药,好生休养便是。”闻言孟君轲心中稍定,“既如此,今日便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开始解外衫的衣带。怔愣了一下,见势不对拓跋禹立刻起身按住她宽衣解带的手,不可置信道:“你也宿在此处?”“这是我的寝居,我不住在这里,难不成跑外头园子里躺下?”孟君轲一脸奇怪地望向他,接着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想睡我的床?”她甚至相当好脾气道:“倒也并非不可,你近来身子骨柔弱,是该休息得好些。”屋内原本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床和同样式软塌,但那软塌对于拓跋禹来说实在太小,她便吩咐管事临时添了一张床在寝居内,但临时拿来凑数的这张床自然比不得她自己的。拓跋禹霎时无言,好半天才委婉艰涩道:“你我宿在同一间屋,终是不妥。”孟君轲有些不耐烦,“你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我还能对你做些什么不成?再说了,金斑不也宿于此处?它都没有嫌三道四,怎么就你事情这样多?”拓跋禹:“……”不知为何,每每对上孟君轲,他都无力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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