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夫在正殿阁抄《男德经》,隔壁北州府吏杜瑛来访,孟湄便请人到前厅叙话。这杜瑛比孟湄年长些,却也才纳夫不久,底下养了叁处偏房,还未有生养。此女性情豪爽,常着男装,少涂脂敷粉,擅骑射,好饮酒,在府上行事颇刚直彪悍,在家更是嚣张跋扈,驯夫动辄鞭笞,孟湄常听下人道其传奇:她家夫君足不敢出户,更不敢争风吃醋,若不听话,绑起来鞭,打得皮开肉绽。因而杜瑛也多在外走动应酬,这孟湄之姊孟芸也同她共理府中杂事,常托她照顾妹妹,杜瑛便也常来孟湄府宅,这日晌午下了厅,便带了一壶菊花酒,二斤鹿肉和两包螃蟹来与孟湄吃。孟湄又着人添了些菜蔬,换了身衣裳,同杜瑛在厅前竹翠亭内摆下八仙桌,又命小厮们去取熏桂香的豆面子,一盘紫苏叶,一盘菊叶,再备下清水,二人便一面食蟹一面赏景,又以菊叶搓手,豆面揉指,以紫苏叶汤净手,丫头春喜又用甑筛儿热了酒,为二人斟上。杜瑛因道:“常听芸儿说你体弱多病,不宜出门,但如今我见你气色倒也不差,想是你纳夫有道,以阳补阴,大有成效了。”孟湄笑:“不想姐姐也听了我那些个流言蜚语,并不能当真,姐姐休要笑我。”“哈哈,你休要害羞,这事倒也不足为奇,官巷南街上住的孙夫人也如此,纳夫前病怏怏的,这近日接连收了几个偏房倒也能出来同我游玩耍子,你若不嫌,下次也一道同来。”孟湄笑问;“早听闻姐姐常与帐中军士行围骑射,湄儿体虚力薄,实属无能,恐扫了姐姐的兴致。”杜瑛道:“此话差矣,骑马打猎不过一时兴起,更不敢在你府中的夫君面前提起,尤其那王爷,小小北州全无猎手可比,我自是不带你去打猎,却是去走街串巷,赏景赏色罢了,你可知你前面那街上的龙津瓦市,尽是些古玩趣物?”孟湄忆起几次来新宅所经之处,继而道:“自搬家以来,我还未曾走动别处,每次经那龙津瓦市,每每留意,每每惦记,只恨无机缘驻足赏玩,这几日说是要去逛逛,却也一时不得空。”杜瑛又抿嘴笑道:“那又何难,不如我们吃了酒就去,但只一件。”“姐姐请讲。”“不许携那些个夫君前去。”孟湄笑:“那是自然,带了爷们儿家的甚是碍事。”“竟与我想到一处去!陪妇人逛瓦市便要唧唧歪歪不耐烦,我见了这种爷们儿就想抽呢!”说到抽爷们儿,那自然是杜瑛长项,孟湄笑道:“湄儿还得跟杜姐姐学习驭夫之道。”杜瑛手劈蟹子腿道:“也无甚难,与驯犬无异,不过皮鞭一根,肉肠一条,下面痒了,上面开花。”说毕,二人皆相对狂笑。这厢说着,那厢抄经的早各自散开,陆子岚来到清月阁处跟吕元翰讨喜茶喝,正见庚修远和李凌恒从外面进来,吕元翰忙请到里间道:“我这正沏了一壶老君眉,还请哥哥一并用过膳再走。“说毕,叫庆竹摆下桌,庚修远和李凌恒忙道:”吕弟客气,我们早用过膳,只吃杯茶便不搅扰。”陆子岚笑:“恐怕二翁之意不在茶啊哈哈。”李凌恒笑道:“那看来子岚兄是来讨了好茶,不知这茶,是无滋无味还是苦中作乐呢?”陆子岚也笑:“我是来吃茶赏戏,赏这千里寻妇的戏。”吕元翰忙叫庆竹回禀众人,杜夫人来访,此刻主母正与她在前厅饮酒,听罢,庚修远忙摇头道:“素日便知那府吏风流跋扈,现如今做了邻居倒是常相往来,湄儿不要叫那妇人带坏才好。”陆子岚煞有其事点头:“庚兄这话不差,听闻那杜夫人爱好鞭夫,不知湄儿与之待久是否也染上此癖。”
李凌恒倒笑了:“若真如此,我同湄儿正好切磋武艺,便是由她抽几下也不打紧。”陆子岚讥道:“难不成李公子真当是情趣了。”“不过是杜夫人调教夫君罢了。”陆子岚又冷哼道:“杜夫人可不止会调教夫君,她会的玩意儿可不少,待湄儿真学会了,你恐不及哭也!”几人斗嘴正盛,那边荀安已打听回来,欲报与自家主子,无奈此刻人多,不好开口,陆子岚见他支支吾吾,索性要他报于众人来听。荀安因道:“主母同杜夫人在前厅竹翠亭饮酒吃蟹,吃毕二人已架了马车往龙津瓦市,说是要逛逛,片刻便回。”陆子岚问:“王爷知晓否?”“还未可知。”此刻却听庚修远低叫一声:“此事不妙!”众人见庚修远面色已变,多是不解,忙纷纷问来,庚修远道:“那龙津瓦市是何处?不过是市井勾栏,烟花俊朗之所!那府吏又是从不吃哑酒的班头,常有男宠出入府中,岂有不带湄儿去耍的道理。”如此这般,众君皆是脸面难看,有道是:夫不如侧,侧不如那二八的俏俊朗,只是这女子找俊朗,天经地义,正室夫君不发话,这侧夫也难为。几人七嘴八舌,吕元翰提议:“不如我们找王爷一起议事。”李凌恒冷笑道:“他又岂是能作主的,湄儿拿他不过摆设。”陆子岚笑:“但人家王爷可把自己当个大的,天天训着咱抄经书呢。”几人说了会子话又觉无趣便都散了,人走后,那小厮庆竹便给吕元翰献计:“爹刚入府,又不似别的偏房那般心机深重,伶牙俐齿,倒不如这时同王爷搭个人情……何况,主母是从您这边被请出去的,将来问起来倒像是咱们没留住主子似的,不如先尽了侧夫的德行本分。”吕元翰细细想来颇觉有理,便不及吃用膳去见王爷,将孟湄出游之事一一托出。且说孟湄同杜瑛各带了随身小厮驾车出游,到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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