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市下意识想,自己应该拒绝,应该继续和五条律子维持普通的雇佣关系。然而想了又想,她却点头应下了五条律子的邀请,走过去坐下。“为什么不睡觉?”这个问题本应该是她问五条律子,却被反问。“听见了声音。”“是我吵醒你了。”“不是,只是现在更在意声音。”她们没再说话,安静地喝了几杯威士忌。但筱原市总有种蠢蠢欲动,企图让自己再说点什么,但是挑来拣去没有一句话合适,为什么你也不睡觉?为什么一个人在喝酒?为什么总是看起来心事重重?这些,五条律子不对五条悟说的话,更加不会对她说。喝完酒她说了句抱歉,为自己的失职。五条律子一直低着头,像是在盯着自己踩在地毯上赤裸的双脚发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连你都会应对不及,谁来都一样,并不是你的问题。”她太宽容了,筱原市忍不住想。两人又安静了一会儿,五条律子忽然问:“你会告诉悟吗?”“什么?”“今晚的事情,你会告诉悟吗?”“你认为我应该说吗?”筱原市反问,她知道五条律子在暗示她的监视行为。五条律子放下酒杯,静静地看着她,“我没有这个权力。”五条悟也没有,筱原市默默想,她不是五条悟的打手,也不是他的仆从,她要做的只是呆在这,牢牢地锁住门。不过显然,五条律子不是这么以为的。五条悟和五条律子之间存在很严重的信任问题,他们足够亲密,但也足够不信任彼此。当然,身为旁观者,深究信任与否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筱原市只需要安静地站起来走出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而不是选择在沉默过后,回答五条律子,“我不会说。”在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和五条律子喝过酒,她依旧像是失足被暗流卷入海中,被海水试探着舔舐过脚踝,随着时间,淹没得更多更多。假期最后一天,病愈的老板和她坐下来喝了一顿,老板唠唠叨叨地担心真夜子的婚姻大事,嘟囔着说:“就是因为看见阿市你这家伙一个人过着滋润的日子,搞得这丫头也开始考虑自己一个人生活。这下就要更加努力赚钱了,真夜子可没你这么运气好能找一份好工作。”筱原市大笑,“她还年轻,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在改变。”而且——她想起前不久被她处理的诅咒,自己真的运气好吗?这世上没有运气好的咒术师,这帮人全是些倒霉蛋和糊涂蛋。包括自己。她这么想着,笑吟吟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酒。送走了假期,筱原市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抵达机场。五条悟和五条律子两个人不论在哪都很显眼,时间一到,她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看见他们两异常突兀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伏黑惠也看见了,他被律子牵着伸直了手打招呼,看着晒黑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很有精神。
她又下意识去看律子,没什么变化。不动声色地一一打量,直到眼睛——筱原市愣了一下。这一年新年,律子破天荒地寄了些用于庆贺新年的明信片,一张寄给京都的母亲,一张寄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劳伦,还有几张寄给了有过几次下午茶往来送过她一些美术展览门票的朋友。照片是她自己赶在晚秋的末尾在音羽山清水寺拍下的红枫林,当时枫叶落了满地,在太阳的照耀下,整片山路犹如赤红色的天桥,直通往傍山而立的清水寺。她在山路上接连按下快门,随后抬起头,透过红透了的枫叶去看奥之院的露台,有雀影在烈火上振翅而过,带着余热,燎过她的眼睛。她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用力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起——五条悟夹在她书页里那片干枯的叶片,原来这么鲜亮灼目。身边五条悟牵着伏黑惠在山道上等她,指着不远处的树荫下若隐若现的石头阶梯,和伏黑惠说:“那边是音羽之泷。”“什么是音羽之泷?”“就是音羽山的水龙头。”伏黑惠脸皱成一团,明显不信。“好吧,是我乱说的,”五条悟完全不介意被幼稚园小孩看穿自己乱说话,“不过那边的水喝了会长命百岁,这一点我没有乱说。”“叔叔你喝过吗?”“没有啊。”伏黑惠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又在乱说”的表情。“就是因为没喝过,所以我知道自己没办法长命百岁啊。”“不要跟小孩子胡说八道。”身后五条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正巧听见他在胡扯,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我哪有。”说完跟着她沿着山道台阶走上去,他们在奥之院的露台上停留了一会儿,她拍了几张照片,又让筱原市给她和伏黑惠还有五条悟拍了几张合照。从另一侧走下台阶,五条悟在音羽之泷怂恿伏黑惠去尝一口那个所谓的[黄金水],“喝完就会变成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公公。”伏黑惠被他吓得挣脱了他的手就往出清水寺方向的下坡道跑。跟在一边的筱原市叁两步追了上去,而五条悟则拉住了正要跟过去的五条律子,“难得人少,一起慢慢走走嘛。”眼看筱原市抓住了伏黑惠,两人跑到斜坡一侧去捡枫叶,五条律子这才停下,任由他牵着。放慢了速度,斜坡道安静了闲下来,这时候是旅游淡季,人并不多,说话的声音被风穿过林隙时沙沙作响的声音盖过去,越发显得四周静谧,这条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五条悟忽然靠近律子,问她:“姐姐觉得我适合当老师吗?”“老师?哪种老师。”写作的作者能够被称为老师,职业上具有教导性质的工作者会被称为老师,只是五条悟说起,律子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种老师性质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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