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陆恒退出文德殿,迎面碰上方宏伯老先生。
陆恒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之礼,紧接着扶住方宏伯的手臂,道:“先生行se匆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禀告给圣上吗?您来得不巧,圣上刚去了后g0ng。”
方宏伯一把拉住陆恒,几个月前还花白的头发褪去最后一点颜se,更显苍老。
他焦急地问道:“子隐,我听说圣上打算御驾亲征,真有此事吗?”
“没错,圣旨已经下来了,我也跟着一起去。”陆恒发觉方宏伯神情凝重,心生疑惑,“先生,有什么不妥吗?”
“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陛下?”方宏伯满脸忧se,连声长叹,“你也跟金莲宗的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行事y狠,不择手段,万一有人刺杀陛下,万一陛下身边的禁卫军保护不力……到时候岂不天下大乱?”
他紧皱着眉头,又道:“金人素有狼子野心,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国库空虚,民怨沸腾,本该休养生息,小火慢烹,怎么能大动g戈,劳民伤财?”
陆恒方才还激情澎湃的心情平复下来,思索片刻,实话实说:“先生顾虑的有道理,可陛下一心想着踏平金国,创立亘古未有之大功绩,恐怕听不进您的劝告。”
“更何况,我听说南边的赋税已经收了上来,因着今年风调雨顺,b去年还多两成,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陛下大概也是心里有底气,才如此坚持。”
方宏伯脸上的忧愁之se不减反增,道:“我清楚金口玉言,覆水难收,可是……陛下的年纪也不小了,长住深g0ng,养尊处优,哪里b得上年轻的时候?军营里的贵族子弟靠着祖荫,过了这么多年富贵日子,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鲜血,恐怕连弓箭都提不起来……贸然出兵,不是幸事啊!”
“先生慎言!”陆恒拿不准方宏伯是在杞人忧天,还是在jg准地预测未来,只知道这些话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连忙开口制止他。
他低声安慰方宏伯:“先生的顾虑,我都明白了。先生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地跟在陛下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再说,辽东毕竟是咱们大弘的国土,守卫边关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有什么不对,及时撤回来也就是了。”
方宏伯长叹道:“木已成舟,也只能如此了。你陪我去寻丞相、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我们算一算国库里的银子共有多少,能筹备多少军需,供多少将士花用。”
陆恒陪着几位重臣算了半日的账,替他们到各部跑了五六趟腿,又把方宏伯送回去,这才骑马归家。
江宝嫦听到他要随军出征的消息,不由喜忧参半。
她喜的是陆恒知道上进,忧的是方老先生的担心不无道理,迟疑片刻,终究不肯扫兴,笑道:“这是好事,我明日就开始为你收拾行装。”
陆恒见江宝嫦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抢过她手里的玉杵,帮着把几样名贵的香料磨得粉碎,道:“我不在京里的时候,你搬到舅舅家里小住怎么样?有舅母和阿筠妹妹作伴,日子不至于太无聊,遇到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江宝嫦摇头道:“舅舅家再好,终究不如家里自在,我哪里都不去。”
陆恒不太熟练地往香料中加入蜂蜜,学着江宝嫦的样子捏成香饼,道:“那你不要单独出门,我不放心。我打算活动活动关系,带上三位师兄,给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云生还小,这次就不带他了,让他留在汴京照顾你和二嫂。”
江宝嫦抢过他手里的“四不像”香饼,r0u回圆形,皱着鼻子嫌弃道:“可啰嗦si了,我又不是三岁孩子,知道该怎么行事,怎么照顾自己。”
陆恒哭笑不得:“我知道你聪明,你有本事,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谁能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没有个落难的时候?再说,这会儿不多嘱咐几句,往后吵起架来,你又要埋怨我不关心你了。”
“谁有工夫跟你吵架?”江宝嫦瞪他一眼,没多久又笑起来,作势要把手里的香饼扔到他身上,“我向来通情达理,就算吵架,也都是你的不是。”
“是是是,都是相公的不是。”陆恒趁江宝嫦不备,往白净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紧接着便眼疾手快地躲到屏风后面,没事人似的道,“宝嫦,很晚了,咱们歇息吧?”
江宝嫦捂着烧得滚烫的脸,恨恨地瞪着屏风,恨不得把素雅的绢面盯出两个大洞。
她看到陆恒把外袍挂到屏风顶上,连里衣也脱了下来,分明是防着自己冲进去算账,想了想又觉得好笑,收好香饼,起身洗漱。
接下来的半个月,以丞相和方宏伯为首的文武百官忙得脚不沾地,将汴京和周边几个城池的兵力全都调集到一起,凑足二十万大军,又连夜筹备粮草,铸造兵器。
魏玄命太子监国,把魏怀靖叫到身边,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处理朝政,将常福寿的g儿子常孝留给他使唤。
出征的前一天,魏玄前往长春g0ng看望贵妃。
贵妃的病情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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