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出了一起霸凌事件,学生们找到了被霸凌的女生,锦程哥报警,陪同女生去派出所做笔录。”庄纶说,“他酒后吹风,在派出所发烧了。我帮忙把女生安置在酒店,带锦程哥去我家休息。”“你怎么知道的?”杨俊盈问。“我看锦程哥迟迟未归,半夜一点打去电话询问,被警察接起来了。”庄纶侧身,领着老两口朝自己家走,“我昨晚遇到裘叔叔,看他表情疲惫,没留意锦程哥的踪迹也情有可原。”他替裘栋梁开脱两句,不曾想杨俊盈“梆梆”两下拍在裘栋梁背上,把昔日意气风发的裘校长拍得直咳嗽。“小酌几杯,裘栋梁,这就是你说的小酌几杯。”杨俊盈咬牙切齿,“你真有牌面啊带儿子上酒桌给你挡酒,等会儿我就给陈永益他老婆打电话告状,让他在家好好反省。”裘栋梁不敢怒也不敢言,垂头丧气地站着,假装自己是透明人。“锦程哥在卧室,他还没醒。”庄纶说,“我早上帮他量过体温,已经不烧了,听呼吸声有些鼻塞,杨阿姨要去看看吗?”“给你添麻烦了小庄。”杨俊盈一拐子杵到裘栋梁胸口,狠狠瞪不靠谱的前夫一眼,跟着庄纶踏进卧室。昏暗的卧室,窗帘紧闭,裘锦程陷在柔软的被褥中,神色安详。杨俊盈坐在床边,拨开裘锦程额角的碎发,摸摸额头,温度如常,她叹一口气,掖好被角,指向门口,做口型【出去说】。庄纶轻关卧室房门,问:“叔叔阿姨,你们吃饭了吗?”“吃过了。”杨俊盈说,“谢谢你把大宝照顾得这么好。”她眼神澄澈,丝毫不因为庄纶尴尬的身份产生偏见,“老裘,你去把楼上那箱车厘子搬下来。”“哎。”挨了一顿呲儿的裘栋梁无比乖巧,麻溜应下,小步快跑去摁电梯。“那车厘子可甜了,你和大宝分着吃。”杨俊盈拉着庄纶坐在沙发上,“小庄,你跟姨讲讲,昨晚发生了什么。”庄纶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杨俊盈眉头紧皱,既心疼遭受霸凌的女学生,又心疼认真负责的裘锦程,以及对裘栋梁满腔怒火:“裘栋梁当校长当久了,摆谱摆到自己儿子头上,下回他再带大宝去饭局,你给我打电话。”她给庄纶自己的手机号,“你放心,我绝不透露是你说的。”“哦哦好。”庄纶点头,他羡慕裘锦程良好的家庭关系,夫妻俩虽然离婚,但时刻关心爱护着裘锦程,那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丰沛充裕的亲情。“你一个人在天津,注意身体,有什么困难,跟裘锦程说。”杨俊盈说,“我家大宝心软,能帮的忙他肯定帮。”“他是挺心软的。”庄纶眉眼含笑,他试探地问,“阿姨,您对我,没有意见吗?毕竟我和锦程哥……”“你俩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杨俊盈拍拍庄纶的胳膊,“你们都是大人了,我相信你们能自己拿主意。”
裘栋梁抱着车厘子走进来,弯腰放在茶几上,说:“杨老板,任务完成了。”“小庄和大宝的假你批一下,他俩今天不上班,在家休息。”杨俊盈站起身,“行,我去忙了。”“您慢走。”庄纶亦步亦趋地将杨俊盈和裘栋梁送到门口。他想起卧室里呼呼大睡的裘锦程,不禁心生柔软,他洗了一捧车厘子,去核碾碎,制作车厘子蛋糕。裘锦程醒来时已然中午十二点,光线被窗帘隔绝在外,昏暗的卧室不知朝夕。他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翻找记忆,他记得派出所乱糟糟的,大厅里有人发酒疯、有人吵架、有人推推搡搡,恶臭的烟味钻进鼻腔,呛得他直反胃,后来庄纶将他塞进一辆网约车,再后来……裘锦程敲敲不顶用的脑袋,半撑起身体倚着床头,捞过枕头旁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他眨眨眼睛,掀开被子——自己什么都没穿:“草!”他手忙脚乱地盖上被子,听见动静的庄纶推门而入:“哥?啊,你醒了。”“我衣服呢?”裘锦程问。“在阳台晾衣架上。”庄纶从实道来,“全是烟酒味,你昨晚嫌脏,脱了一地。”好像有这么一段,裘锦程隐约想起,他抓住被角,问:“那我现在穿什么?”“椅子上有干净的睡衣。”庄纶指了指床头柜旁的木椅,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雪后的阳光明亮刺眼,驱散一室阴霾。“谢谢。”裘锦程伸长胳膊,将叠放整齐的睡衣拽进怀里,不自然地说,“我要穿衣服。”“穿呗。”庄纶站在窗边笑着看他。“……”虽然记起自己昨晚的豪放行径,但裘锦程并不想继续丢人,他指向门口,“你出去。”庄纶忍俊不禁,依言离开卧室,顺手关门,去厨房查看烤箱里的蛋糕胚。棉质的青蓝睡衣浮起纸鸢暗纹,典雅精致,是庄纶的品味。青蓝色衬得裘锦程病中苍白的脸庞憔悴如纸,他去卫生间简单洗漱,没走两步便觉得心慌,大半年没生病,病来如山倒。他扶着门框缓解头晕,庄纶轻轻敲门:“哥,出来吃点东西。”“好。”裘锦程猜测自己没吃早饭引发了低血糖,生病导致食欲下降所以不饿,他打开门,瞧见餐桌上摆放的车厘子蛋糕,怔忪片刻,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啊。”“不是生日,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庄纶整理裘锦程的睡衣领子,因对方记得他的生日而倍感愉悦,“我煮了阳春面,味道清淡,适合养病吃,吃完再吃点感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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