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因为太冷了。感觉整个人都浸在深水里。
半张脸都泡进去,向天仰着头才堪堪能把鼻尖露出来喘口气。如果呜咽出声嘴里会立刻灌进满口苦涩的盐碱,如果鼻腔不通会当即呼吸不畅大抵没一会就要淹没沉底。潮汐起落,已经站在洛希极限的星轨边了。懦弱的胆小的不争气的贪生怕死的,何必垫着脚踩着水浮浮沉沉铁了心往海里钻。
潮面残着飘着几块脏兮兮灰蒙蒙的冰,边缘或在融化或在结晶,闪亮亮的半透明。再往深处走一点点,可能只需要最后走一点点了,大概就能很清楚的看得见。
冰里海里深水里,是不是有人在那里。浮在浅处还是正缓慢沉底,温热着还是早被冻的冷冰冰,不管怎么说先捞出来抱回去,万一呢,万一用毛毡戳一戳就重新拼起来了呢。
总不能苍白灰败覆着霜结着冰倒在这里。
可能哭了也说不定。两颊通感般的死尸一样凉,像结着冰晶像正盖着厚霜像被塞了满嘴薄荷糖。明明没想说哭就哭美美落泪的,明明耳提面命确认过绝对没有“和谁谈谁死”这种诅咒的。
真不是因为过于不幸被非常差劲的人爱着所以才死掉了么。
只有自己一个人沿着参道慢悠悠的往下,一路走一路淌,或将被浮藤腐木绊倒,或将静悄悄烂在泥沼上。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找不到夜蛾セン让他早点回去了,也不知道武ちゃん的妈妈到底是谁又该去哪里找,说什么“也会多来看”说什么“有危险喊救命就会到”,开什么玩笑,自己会不会立刻找个高点的地方跳下去变成一颗燃烧的星星都说不好。
对着校长心爱的小玩闹们都脸不红心不跳撒了不得了的弥天大谎。绝对会被狼吃掉的。所以怎么还没一提就闪现不提也出现言出法随的冒出来抱着人啃。家里养着那么大一只银光雪亮的白毛毛狼呢,哪去了,别是死了吧,总不能真死了吧。
追着日落跑,迎着晚霞厮逃,是以亡命来奔。
日はまた昇るの。
冲脸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瞬间清醒不少。这才重新听到风吹草动鸟兽叫,道边的林木里群鸟被惊飞振翅长长的鸣响。
原来又是个冰冷阴沉要人命的糟糕日子。气温也钻心的冷,风也要把人刮掉一层皮,雾霭霭的寒气森森的,可能是被两边的破林子挡了,也可能地势高就是更凉。
完全同这群短命伥鬼们划清界限就这点最不好,需要用人时摸瞎谁都找不到。刚刚的页面网址记住了,看成像应该是冥的术式错不了,一会做好心理准备就连上网,眼泪止住后就把每一个沾边的人都找一遍一网打尽有多少信息了解多少。之前还满心侥幸充斥幻想不以为意吊儿郎当,现在必须得振作起来想办法了。
可现在还是满心侥幸满脑子幻想不是么。会不会是ダマされた大赏,趁人不备一大群小玩闹这就带着校长领着操你妈的畜生这就从参道旁边的树林里冲出来,拉着彩条傻逼一样的大声嚷“谁叫你不早点回高专”,万圣节这么装扮是不是很自己很满意朋友觉得好糟糕,圣诞节收到这种大礼包是不是又哭又笑?juppon!
还不冲出来是吧,没有的话就算了,不过是条又臭又长又冷又滑的破参道罢了,一个人也走得了。
总之先想法子进去,可能又要断胳膊断腿在泥里爬好疼好疼了。但毕竟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先捞出来抱回去,万一呢,万一用毛毡戳一戳就重新拼起来了呢。
米斯基镇的钟敲了十二下,熏香烛温糖与花,覆满孤舟至此出发,墨色的深水沉甸甸极复杂穷尽奢华,星星点点海面燃满火光。死亡是归属是狂欢是幻梦是温热的巢窠,直引人无数次的想到死,想到选择死,想到哪怕赴死也只想死在自己选择的日子死因是自己钟情的方式。
这个人死了那个人死了,终有一日也会轮到自己死。哪怕最终也逃不过彼岸见,但命日也绝不是今天,定不是现在,才不是这个跋山涉水第一次向死而生的自己。
万一呢,万一用毛毡戳一戳就重新拼起来了呢。
总会有办法的。
愿日光普照,我自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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