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之后,司马慎在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引起了阿父阿母的警觉,那么懿祖的意图,迟早阿父阿母也都是会发现的。到时候,应对懿祖的事情,就能再多出两个帮手来。
更甚至,如果懿祖最后选定的皇位转换落在偏远支系的话,阿爷未必就能接受
而有阿父阿母甚至是阿爷应对懿祖,司马氏一族的内争,或许会被约束在一定的范围内。
只要内争没有过份扩散,更多的黎民百姓就不会被裹夹进这样的争斗之中。而只要他们能够保存下来,那些胡人再是猖獗,汉人也仍旧能有足够的应对人手
要知道,那些胡人所以能够那般顺利地攻城掠地,除了大晋朝廷中央的应对策略不对以外,还因为八王之乱将汉人的力量打空、打散了。
如果八王之乱能顺利被控制在相当的范围里,哪怕天灾与人祸齐至,那场兵灾也不至于似他记忆中的那样惨烈。
但是,很难
太难了。
司马慎倦怠地垂着目光。
直到走出几步以后,他忽然抬头,看向太学的位置,半饷又笑开。
这天下,不是没有明见之人,不是没有能耐之人,他们只是散落在这天地中而已,他们只是对大晋
失望而已。
只要他不放弃,只要他能够做下实事让他们看见,他们终将会汇聚到他的身边。
这片土地,常有英杰。
而那些英杰,也深爱着这片土地,愿意将这片土地、这方土地上生活的同胞,好好地保护起来。
从太学离开回到帝城里的司马慎应对武帝司马檐和皇后杨氏这对父母应付得很是艰难,但同样从童子学里回到孟府里的孟彰,在应对孟庙的时候,却要轻松太多了。
孟庙听完孟彰的话,很有些想不明白。
阿彰,这位慎太子殿下是不是他问,对你的态度很有些不对?
孟彰点了点头,应道:是不甚对。
孟庙等了一阵,没等到孟彰接下来的话,于是他索性自己追问道: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明明是素未谋面的人,却得到了别样的优待,这其中,总得有个原因的吧?
说是没有缘由,说是一见如故
糊弄人呢?!
孟彰眨了眨眼睛,干脆且利索地对着孟庙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孟庙一阵无言,只能用眼睛看住了孟彰。
但这一套,孟彰是不吃的。
他自然而坦荡地回望着孟庙,口中还为自己分说:庙伯父啊,你莫要忘了,我可也是今日才头一次认识这位慎太子殿下的。
就算是族里送到我手上来的那些关于慎太子的资料,你不也同样看过了吗?你觉得我能就凭那些资料信息,再加上今日里的这一面之缘探明这背后的缘由?
孟庙还真想对孟彰点头。
然而,他只能作罢。
行了,既然阿彰你现在也想不明白,那就等到你日后想明白了再说。
与其说是话语表面上的这个意思,倒不如说是另一种
你现在不想说那就随你,等到你认为时机合适了,那时候再说。
孟彰乖顺地笑了笑。
孟庙站起身,对他摆摆手,拦住他起身相送的动作。
差不多也要到你开始修行的时候了吧?他道,我也不继续打扰你了,就先回去,阿彰你且自去忙吧。
孟彰果真没有挽留孟庙,目送着他离开玉润院。
走到玉润院院门边上的孟庙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回身往正院里看了一眼,却看见孟彰垂眼默然站在桌边,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孟庙顿了一顿。
只可惜还没有等他想明白那一瞬息间掠过心头的感觉,就先对上了孟彰的视线。
庙伯父?孟彰在问他。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就像是单纯地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了的孟庙忽然又停下脚步的样子。
孟庙摇了摇头,回答道:无事了。
他转身,这次是真的走出玉润院去了。
所以,方才那一瞬息间,阿彰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气息和感觉,都那样的奇怪?
只可惜,这样一个问题孟庙翻来覆去地想,也还是没能想到答案。反而因为琢磨得太过,那原本还隐隐窥见到一丝的答案越渐地混沌模糊。
到了最后,那个答案甚至就在孟庙的心头直接崩散消解,不留下一点痕迹。
孟庙无言半饷,最终只能放弃。
罢了,罢了。反正阿彰的事情他总是想不明白,这一次不是例外,他也不必再枉费心思和心力了,便且随它去吧。
反正,阿彰他是个有分寸的小郎君。
嗯,起码比他有分寸。
身后被留在玉润院里的孟彰看着孟庙的背影彻底消失,才缓慢收回目光。
他站了一阵,转身往书房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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